裁判字號：
最高法院 92年度台上字第2479號 刑事判決
裁判日期：
民國 92 年 05 月 08 日
案由摘要：
瀆職等罪
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九十二年度台上字第二四七九號
上 訴 人 台灣高等法院檢察署檢察官
上訴人(被告） 林榮星
選 任辯護 人 吳振東律師
被 告 賴翰霆
選 任辯護 人 賴重堯律師
被 告 歐耀北
右上訴人等因被告等瀆職等罪案件，不服台灣高等法院中華民國九十一年六月四日第
二審更審判決（八十九年度重上更㈣字第一三一號，起訴案號：台灣宜蘭地方法院檢
察署八十三年度偵字第八○六、九五五號)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左：
主 文
原判決撤銷，發回台灣高等法院。
理 由
本件原判決認定：上訴人（被告）林榮星與賴翰霆、歐耀北均參加宜蘭縣議會第十三
屆議員選舉，於民國八十三年一月二十九日投票結果，三人均當選，台灣省選舉委員
會並於同年二月五日公告選舉結果，均取得將於同年三月一日宣誓就職縣議員，擔任
公務員之資格，及與其他議員互選議長、副議長之投票權。歐耀北於當選後，自認其
資歷、實力均優於賴翰霆，基於政治倫理，應由其出任副議長，且於競選期間即已部
署參選副議長，乃向其所隸屬之中國國民黨爭取副議長提名。惟中國國民黨於八十三
年二月十五日公布所提名之議長侯選人為林榮星、副議長侯選人為賴翰霆。歐耀北心
生不滿，乃於翌（十六）日在宜蘭縣議會舉行記者會，宣布參選副議長到底，至同年
月二十五日猶未改初衷，致當時之中國國民黨宜蘭縣黨部主任委員王慶生甚感憂心。
王慶生乃於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上午邀林榮星至其辦公室，以林榮星與歐耀北係同
學關係，且在宜蘭縣議會又有多年同事之誼，而交付其勸退歐耀北之任務。林榮星旋
於同日下午赴宜蘭縣壯圍鄉○○路五十三之三號歐耀北住處，要求歐耀北退選遭拒，
不歡而散。歐耀北之妻歐林秀雲見林榮星憤而離去，認將影響歐耀北競選副議長之票
數，因而傷心落淚，歐耀北見狀，立即以行動電話與林榮星聯繫，要求再見面，二人
又相約在宜蘭縣頭城鎮○○路三五八號盧潮雄之住宅會合後，同赴宜蘭縣議會續談。
林榮星遂向歐耀北提議，由賴翰霆給付賄賂新台幣（下同）二千四百萬元，以彌補其
退選之損失，請歐耀北退出副議長之選舉，俟選舉完畢付款。歐耀北回稱：伊不要錢
，不是錢的問題，是要黨部給伊交待。但林榮星猶抱希望，仍將其提議告知賴翰霆，
並向賴翰霆告稱：歐耀北可以考慮。賴翰霆答稱：歐耀北可以考慮，伊也可以考慮。
然賴翰霆嗣後分析，認無能力支付，且無此必要，乃於同日深夜至林榮星住處回覆不
願接受上開條件。惟林榮星仍協調黨部，允諾歐耀北出任黨職，以為對外宣布退選之
下台階。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晚上，王慶生即聯絡盧逸峰等地方人士及林榮星、賴
翰霆、歐耀北等人，於翌 (二十七）日下午三時至台北市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，由組
織工作會副主任陳璽安出面協調，並於會後發布歐耀北決定退選之新聞稿。惟林榮星
於前往中央黨部協調前，將賴翰霆不同意（付款）之意旨，告知歐耀北。歐耀北回稱
：伊只要黨團書記長，談錢做什麼。嗣宜蘭縣議會第十三屆議員於八十三年三月一日
宣誓就職，隨即進行議長、副議長選舉，選舉結果由林榮星當選議長、賴翰霆當選副
議長等情。因而撤銷第一審關於林榮星幫助投票行賄罪部分之判決，依想像競合犯改
判論處林榮星於未為公務員時，預以職務上之行為，要求賄賂，而於為公務員後履行
罪刑。另以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歐耀北、賴翰霆均允諾林榮星所提議，由賴翰霆給付
賄賂二千四百萬元，以彌補歐耀北退選之損失，請歐耀北退出副議長之選舉，俟選舉
完畢付款。惟賴翰霆事後以代價過高，且無力籌款而反悔，並與林榮星相約暫勿讓歐
耀北知悉此事，而拖住歐耀北，待選舉完畢再予告知。嗣歐耀北果投票給賴翰霆，賴
翰霆並順利當選為副議長，惟賴翰霆反悔未予付款等情，因認賴翰霆涉有刑法第一百
四十四條之投票行賄罪嫌；歐耀北涉有同法第一百四十三條第一項之投票受賄罪嫌，
及同法第一百二十三條、第一百二十一條第一項之準受賄罪嫌云云。但經審理結果，
認為不能證明歐耀北、賴翰霆已為允諾，因而撤銷第一審關於歐耀北、賴翰霆部分科
刑之判決，改判歐耀北、賴翰霆無罪，固非無見。
惟查：㈠按刑法第一百二十三條之準受賄罪，須以於未為公務員或仲裁人時，預以職
務上之行為，要求期約或收受賄賂或其他不正利益，而於為公務員或仲裁人後履行者
為構成要件。所謂職務上之行為，係指其職務上所掌理之事務而言。被告等為民選之
縣議員，於宣誓就職後固為依法令從事於公務之人員，然依當時有效之台灣省各縣市
議會組織規程，僅於第四章（即第二十九條至第三十二條）規定有關縣市議會之職權
；縣市議員本身，並無其職務上個人掌理之事務。至於該規程第十條第一項雖規定：
「縣市議會置議長、副議長各一人，由縣市議員以無記名投票分別互選之」，惟此項
規定，僅在明定縣市議會議長、副議長之設置及產生方式，並賦予全體縣市議員有選
舉及被選舉為議長、副議長之權，並非謂互選議長、副議長為縣市議員職務上所掌理
之事務。原判決事實認定：林榮星受黨部人員之託，於前往勸退歐耀北競選副議長時
，逕自向歐耀北提議，由另一參選副議長之賴翰霆給付二千四百萬元賄賂作為補償，
請其退出副議長選舉，但為歐耀北所拒；嗣林榮星再將該提議告知賴翰霆，經賴翰霆
思考結果，亦回覆不能接受，如果無訛。則林榮星之上開行為，能否認為係職務上之
行為？已有研求餘地。又林榮星既僅居間媒介，其本身並非受賄之主體，原判決逕論
以準受賄罪，亦有違誤。㈡刑事訴訟法第九十五條第一款規定：訊問被告應先告知犯
罪嫌疑及所犯所有罪名，罪名經告知後，認為應變更者，應再告知。本件第一審檢察
官對於林榮星（認與賴翰霆共同投票行賄），係依刑法第一百四十四條之投票行賄罪
嫌提起公訴；然原審係依同法第一百二十三條、第一百二十一條第一項之準受賄罪，
論處罪刑。但於審判期日僅告知起訴書及第一審判決書所載之罪名（見原審更㈣卷第
一五四頁；另第一審對於林榮星係依刑法第三十條第一項、第一百四十四條之幫助投
票行賄罪名論處，見第一審卷第一七三頁），並未依上開規定，告知變更後之罪名，
使林榮星在審判期日得適切行使法律所賦予之防禦權，復未說明依何規定，得就準受
賄罪加以裁判之理由，均有違誤。㈢已受請求之事項未予判決者，其判決當然為違背
法令，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七十九條第十二款定有明文。本件經第一審判決林榮星、賴
翰霆、歐耀北均有罪後，除林榮星、賴翰霆、歐耀北各自提起上訴外，檢察官亦不服
第一審判決對林榮星、賴翰霆、歐耀北等三人提起上訴。原判決雖在當事人欄將檢察
官列為上訴人，但於撤銷改判時，對於檢察官之上訴，有無理由，全未論及，亦有已
受請求之事項未予判決之違法。㈣證據雖已調查而其內容尚未明瞭者，即與未經調查
無異，如遽行判決，仍屬應於審判期日調查之證據而未予調查。原判決以：林榮星雖
居間媒介，向歐耀北提議，由另一參選副議長之賴翰霆給付二千四百萬元賄賂作為補
償，請其退出副議長選舉，但為歐耀北所拒；嗣林榮星再將該提議告知賴翰霆時，賴
翰霆經思考結果，亦回覆不能接受。因認賴翰霆無投票行賄之犯意；歐耀北亦無投票
受賄之犯意，爰撤銷第一審科刑之判決，改判諭知賴翰霆、歐耀北無罪。惟依卷內資
料：⑴林榮星受黨部人員之託前往勸退歐耀北競選副議長，已於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六
日晚上在宜蘭縣議會與歐耀北密談，當面向歐耀北提議，由賴翰霆給付二千四百萬元
賄賂作為補償，請其退出副議長選舉；待歐耀北離去後，林榮星立即聯絡賴翰霆前來
，告知上情，並請賴翰霆提出二千四百萬元作為歐耀北退選之補償，除據林榮星、賴
翰霆、歐耀北供明在卷外，原判決亦為相同之認定，足見林榮星已居間媒介二千四百
萬元賄賂之事。⑵原判決雖採信被告等之辯解，認為賴翰霆、歐耀北均未接受林榮星
之提議。然林榮星於檢察官偵查中已供稱：「我於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在議會
對歐（耀北）講好後，就打電話叫賴（翰霆）到議會來，我對賴（翰霆）說，我提議
以二千四百萬元讓歐（耀北）退選，錢由賴（翰霆）出，歐（耀北）說可以考慮，賴
（翰霆）答覆我說﹃歐（耀北）可以考慮，我也可以考慮﹄，……開始的時候，他（
指賴翰霆）有答應，至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深夜，他來我家說六個人就給那麼多錢
，對其他的人怎麼交待，而且是要開台支，要用現金去換，二十七日是禮拜天，湊不
出那麼多錢，暫時用這個條件把他拖住，反正再過一天就要投票了」（見偵字第九五
五號卷第一三四頁）。賴翰霆亦供稱：「林（榮星）說歐（耀北）為了選副議長花了
一點錢，彌補他一下，二千四百萬元是林（榮星）提出來的」、「林（榮星）叫我交
二千四百萬元的台支，台支一定要用現金去換」、「是林（榮星）叫我交錢的前一天
，我跟林（榮星）報告（無能力支付），……但是我有對林（榮星）說，不要跟歐（
耀北）講，因再過兩天就投票，拖他一下，使他破壞力減小」（見同上卷第一四二至
一四三頁），林榮星與賴翰霆之前揭供述，經核相符。依其情形，賴翰霆是否已經同
意行賄，並約定以「台支」支票支付，嗣因金額過高而反悔？即有研求餘地。否則賴
翰霆如何要求林榮星配合，於選前暫勿讓歐耀北知悉不付款之事，以「拖住」歐耀北
。⑶歐耀北係於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在宜蘭縣議會與林榮星見面，林榮星當面
對之提議，由賴翰霆給付二千四百萬元作為補償，請其退出副議長之選舉，已據林榮
星、歐耀北供明在卷。又法務部調查局宜蘭縣調查站依據檢察官所簽發之通訊監察書
執行監聽，亦於八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上午十時五十五分，錄得歐耀北之媳婦簡秀珍
與其姊簡春鑾（當時在歐耀北服務處任職）之通話內容，簡春鑾問：「錢不是可以退
回來嗎」？簡秀珍答：「錢的部分應當是，……（投下去的）討不回來，也是賴翰霆
要出」、「因為我們付出去的部分，是賴翰霆出啦」、「就是我們買票的那部分，賴
翰霆要給我們」（見偵字第八○六號卷第二宗第一四二至一四三頁）；簡春鑾亦承認
上開錄音，係其與簡秀珍通話無訛（見同上卷第一三八頁）。倘歐耀北於八十三年二
月二十六日晚上未答應林榮星之提議，由賴翰霆給付二千四百萬元作為退選之補償；
則其媳婦簡秀珍何以會知悉上情，並於同年月二十八日上午與簡春鑾在電話中談論「
我們買票的那部分，賴翰霆要給我們」？綜上所述，關於林榮星所提議，由賴翰霆向
歐耀北投票行賄，及歐耀北投票受賄部分，是否已達於期約之程度？原審未予究明，
即遽行判決，亦嫌速斷。以上或為上訴意旨指摘所及，或為本院得依職權調查之事項
，應認原判決仍有撤銷發回更審之原因。
據上論結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七條、第四百零一條，判決如主文。
中 華 民 國 九十二 年 五 月 八 日
最高法院刑事第十一庭
審判長法官 呂 潮 澤
法官 白 文 漳
法官 陳 世 雄
法官 孫 增 同
法官 林 開 任
右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 記 官
中 華 民 國 九十二 年 五 月 十三 日
資料來源：
最高法院刑事裁判書彙編 第 46 期 256-265 頁